每年一度,為了深化自身在馬哈希禪法的修習,我都會到緬甸的中心密集禪修約三星期,2014年9月20日至10月12日我第四次踏足仰光,再到了班迪達禪修中心修行,不過今次跟過去有個不同之處,就是多了三位同行法友,他們都未曾試過在緬甸參加密集禪修的,其中一位是在我中心修了差不多一年半的緬甸華僑陳居士,另外兩位是女士,一位來自新加坡,一位來自香港,都是我過去參加和辦活動時結識的。這次有法友相伴有個好處,就是陳居士可以幫我們充當翻譯,直接緬甸文翻譯中文,不用請尼師幫忙,我們跟老師父談話學法就方面多了!
這次禪修營,中心本來想安排一位年輕老師給我們,但因為很早前我已經要求請資深導師--雪布大師當我們的指導老師,所以後來她們也很慈悲地為我們安排。這其實是一次特別的開恩,中心在分工上都很清楚的,若果不是本地人,雪布大師那段時間本來不會指導的,因為大師父安排了他當本地人的老師,只是經過爭取後,才獲得這個安排。雪布大師是位很慈悲的八十歲長者,慈心禪的功夫非常了得,是班迪達中心中少有不嚴肅而和藹非常的導師,我見到他總是被他的慈愛溶化,感到一片的祥和,所有世俗的煩擾都被掃掉。他跟我們小參(interview)時,也覺得很親切,說感覺我們過去就想是父母子女親屬的關係,與一般的禪修者不同。
這次的禪修,他幾乎每晚都對我們開示,說佛經故事和他的修行經歷,每次有約一個多小時。他對我們的禪修也感到滿意,事實上,就我所見,我帶去的這幾位同修都能夠在幾天之內體驗到色法的特質,培養到一定程度的定力,我實在為他們的成功感到很高興,因為這其實見到色法的特質是不易的,有些人修了幾年也還沒有上路呢。陳居士在我中心共修期間,一直都沒有體會到,因為共修並不密集,我們也沒有辦宿營,所以他的定力並沒有培養到應該有的水平,所以內觀智慧無法開展。但班迪達中心的日程很密集,凌晨三點到晚上九點,認真地修數日,他們的定力就很快上來了,加上在臨行之前對他們多番解釋色法的各種特相,他們終於體驗到應該明瞭的事。不過,由於功夫不深,他們那些體驗並不穩定,技巧也沒有很熟悉,需要以後努力練習加強正念的持續,方可以在內觀智上有所提升及熟悉每一個觀智的狀態。相信他們日後機會仍然很多啦。新加坡的居士最近(2015年1月)也參加了那兒恰宓中心的禪修營,而香港居士後來也延續逗留到11月初才離開班迪達中心,大家都很用功。
女眾在班迪達中心修行是受著很嚴格的試煉,因為尼師們都非常嚴格,一舉一動不觀照或走得快都會被責備,有一位本地女士禪修時引人談話,立刻就被趕走。所以同行的居士都感到有些壓力,連開風扇都不敢隨便開,在九月的緬甸可是熱得非常,而且女士穿的都是長袖衣服和長裙,那就更熱了,我對她們都很敬佩;男眾那邊可鬆弛多了,因為禪堂在樓上,所以都沒有尼師的監管,風扇都可以隨意開。其實男眾人也不多,在安居結束前只有十幾個,走之前只有五個左右。這也是為甚麼我最喜歡這段時間去,人不多干擾也少,而且老師父們都肯定在。女眾就不同了,女眾禪堂滿滿的都是人,排得到門口。
班迪達老師父在我們去的時候身體不舒服,患了支氣管炎,他那時已經九十三歲,所以雖然我們幾個人有很多天去供養他早餐和午餐,他基本都沒有跟我們直接開示。不過他可很留意我們的舉動,陳居士就多次被老師父說他不夠正念,責備他不夠認真等,旁邊的醫生也多番提醒他要保持正念。結果到了我們臨行前一天,老師父身體比較好轉一些,在我們最後一次供養午餐時,老師父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單對單地為陳居士開示,教導他內觀的每一步修法,每一個姿勢所觀的內容,慢慢地要他做出來,我在場看著老師父的指導,當下也很感動。陳居士受益很多,他說這些東西,其實也聽我過去跟他講和示範,但是他卻沒有很尊重和認真地學,所以那時候沒有甚麼感覺,但因為老師父的威嚴,令他無法不專注和謹慎,結果以前不知道原來日常可以這樣做的觀照,在誘導下就知道了,舉手投足那時候就感受到每一刻不同名法和色法的活動,清楚明瞭。
老師父特別教訓他說,不要隨便報告說得到定力或見到無常之類,這在馬哈希傳承裡頭,是不應該如此報告的,應該具細無遺地明確說出自己每一刻的感受和體驗,只需要如實報告這些經驗,不用批判那些是甚麼或不是甚麼。後來在見到陳居士如實報告名色法相貌之後,老師父面露喜悅地說,這就對了!但後來他也說自己老了,已經無法再教人了!雖然只是短短一個小時,見到老師父的親自教導,眼前的長者真是一代內觀宗師,那種攝受力就是不同。我以前用了很多時間跟陳居士講的東西,跟老師父說的基本都是一樣,不過呢,人家就是沒有聽懂,哈哈,所以大師級就是不同,或許這是北傳所講,大師的加持力吧。
這次禪營和過去自己在緬甸修最大不同就是多了照顧和關心人的部分,因為總有些事情需要跟尼師請教和安排,所以自己也不能夠百分百全程投入,不過我還是滿意自己的進展,繼續下去就可以。在此之外,可以幫到其他人接觸進入馬哈希禪法的世界,這是很值得的是,這的確是一套可以破除人世俗妄執的法。
我認識有的師姐,修了十年多才完成課程,而且一直都很用功和密集地修,有的人覺得修了幾年,懶懶散散地日常又不做觀照,或只參加了幾個禪營,沒有甚麼「特別」的體驗,於是就退下不修,再學其他法,期望尋求另一種心靈刺激,但這只是追求心靈上的快感而已,根本跟解脫「無關係」,有的修過某些法的人總會對我說內觀沒有他修那種法的神奇體驗,事實上,這樣只是迷上了一些境界而已,但很明顯,他並沒有見到當下那一刻,那個對境界產生反應的心,於是種種熱情、想法都湧上心頭,想要「更多」,事實這其實正在產生許多苦。真正懂得內觀禪法,就會知道,體驗特別不特別不是修法的重點,佛陀講的緣起,只是懂得身心在發生甚麼事,它們生起和滅取的關係;縱使一個禪修者見到光明、佛陀、前世,背後都只是一連串身心現象此起彼落,那些前世後生、光、佛、人都只是些概念,根本都不實在,純粹是心在製造一些把戲。要解脫,斷除苦,就算無特別體驗,都一樣可以見到一重重的身心現象,那些過程從來沒有斷過,每一刻都存在,它們可以說是解脫的鑰匙,煩惱都是這兒出來的,見到這個比起見到十萬個天神同時出現在定中更有意義。希望有心學禪法的人,好好地反思一下這個問題,到底你是在追求一種心靈刺激還是真的在求解脫。
修內觀對絕大多數人而言,是需要花持續的心力投入的,就算還沒有證悟,慢慢地去觀,去認識身心的特質,每一個內觀智其實都可以橫向展開比書本所講的經驗更深的內容,名色法之間的互相關聯,在反覆地觀照下,會見到更多重的關係,心法與心法之間、色法與色法之間、色心之間都是緣起的鏈子。有時候雖然根器利的人可以用短時間的密集禪修證到很高的內觀智,但這種人一般對於每個智的特質和呈現未必有很深刻的了解,也未必全面地認識到它,因為他只是迅速地走過那個智,然後就到下一個,那個經驗很容易會不夠深刻和全面。但當我們慢慢地修,慢慢地反覆體驗,就會日漸純熟,明白那個狀態其實是發生甚麼事,然後就可以有技巧地走進去,跳出又再進入,分辨到粗的世俗心與內觀過程的分別,其實都沒有甚麼,就只有名色法在生滅,世俗的都是心製造的概念,事實是沒有東西實際存在。一刻的心與名/色法生起,然後散落,下一刻另一對生起然後散落,此外真實界都沒有其他東西,吃飯上廁所都是世俗的假想,都是一對對色心的現起和滅去,不過這些色心每一刻的特質可以不同,而且彼此在構成一重重的現象,很有趣而微妙。修了這麼幾年馬哈希內觀,深深地覺得馬哈希大師的確將佛陀的古道再一次展現在人前,而且這是現生中可以做到,見過了這個派不少資深的內觀禪修者,也感覺都聖者今日還存在,他們的滅苦經驗也很令人嚮往。沒有甚麼玄妙,就是身心的苦被止息了。
回到這次旅程,我們在離開了禪修中心後,到了不同的中心和寺院去參觀,因為在緬甸的朋友擔當導遊,所以這次有幸見了幾位佛教界的大師,其中是仰光馬哈希禪修中心總部的主持戒諦臘禪師(Sayadaw U Jatila),跟他對話時間並不長,但我也關鍵地問了一些內觀的體驗問題。我知道,馬哈希內觀的兩大傳承,恰宓禪師與班迪達大師在觀腹部移動上,似乎表現出不同的體驗,所以我就向他詢問有關風大的體驗,透過他的看法來證明那一派的觀點比較貼近原來的指導,結果似乎長老的回覆傾向班迪達大師的闡釋。但後來從他的簡介知道,他早年在馬哈希中心應該也是跟班迪達尊者修習的,那麼也難怪持者同一種說法。因此,我覺得應該另外再從別的馬哈希弟子的傳承尋找答案。後來我再跟一位資深師姐討論風大的體驗時,她的回覆則比較綜合兩者(因為她從兩個傳承均有深入學習),所以她認為彼此並沒有矛盾,只是看到那個經驗的某一面而已。她自己兩種類型的風大描述都有看到,覺得是先後次序的問題。
因為我們馬哈希大師已經離開了人間三十多年,其實從他的弟子學法,難免會出現體驗和見解上的不同,這在我過去的文章也多次提及,不過也因為這樣,我發現馬哈希內觀體驗的多樣性,它可以修的空間很寬,修行的人可以選擇專門觀腹部及腳(班迪達尊著的主張),或者一開始放開六根觀心與目標之間的過程(恰宓禪師的手法),緊的或鬆的、單一或多樣、專注或彈性的,都可以做到最終極的那個體驗。在與一些師兄和師姐討論兩派之間的差異時,我們基本都認為,學習馬哈希應該懂得這兩種手法,方能更好地了解馬哈希大師的原意,事實上我從兩派的導師都學到很多,所以自己修的時候都是混合了兩種手法去修。不過,我覺得日後更應該試著去跟另一位馬哈希大師傳承的已故導師沙達馬然希(Saddhammaransi Sayadaw)的弟子學習,了解他所承傳的又有何不同。有位師姐跟我說笑說,你這會變成為馬哈希禪法的專家了。最後大家其實都是殊途同歸,只是我想多了解手法上還可以怎樣變通,儘量追尋馬哈希大師的足跡而已。
在與戒諦臘禪師簡短交談後,我們再參觀了馬哈希禪修中心的各個地方,這裡的辦公室做了大翻新,聽說也多了中國禪修者到這邊修,並且邀請了禪師去大陸宏法,真是隨喜讚嘆,馬哈希禪法正慢慢在中國放光。
這是馬哈希中心總部的本地女眾禪堂,地方其實不大, 可以容納幾十到一百人左右。禪堂都掛著馬哈希尊者和明貢三藏大師的畫像。
這是戒諦臘禪師的辦公室,有尊很美的金佛像,同行的法友都很專心在做禮拜。
大家如果有機會去緬甸,應該盡量到國立佛教教理大學(State Pariyatti Sasana University)參觀,裡面有一個很重要的場所,就是「大石窟」(Mahapasana Cave),這個地方是馬哈希大師和明貢三藏大師,進行第六次南傳佛經結集的地方,是佛門的聖地,很神聖而莊嚴,整個洞窟用了大量玉石建築。
「大石窟」裡面的環境,進入裡面,感覺都很舒服,地方超大,可以容納幾千位僧人,在1954-56年期間,大師們就在這裡編輯南傳三藏。 中央的台上有仿照馬哈希大師和明貢大師對答的人像。兩位都真是一代高僧,秉承著如來的家業,為後世的佛教,奠定了不可磨滅的功勞。
當日我們還參與了大學供僧的活動,剛好有團體為了會慶而來這裡供僧,緬甸人都很懂得修福和恭敬三寶的。
大學有超過四百名僧人住宿學習佛法,我和法友也趁這個機會,供養他們飲料,那一天的飲料供養大概用了美金200元,我和法友每人一半,算是很划算。這種機會很少的,希望可以藉此供養的因緣,讓一切苦難眾生皆證得解脫涅槃。
此行去大學,其實還是為了要見那兒的校長,阿迪查尊者(Sayadaw Dr. Adiccavamsa),因為早前他曾受邀到訪澳門,我充當了他的翻譯,所以他對我的印象很深,他的助手也一再要求說,我們必須要見尊者。尊者很希望我可以到佛教大學去學佛法,讀一個學位,不過我的緬文只有ABC的水平,暫時是沒有這個打算啦。我也覺得實修比學位更有意思。
除了去佛教大學,此次行程還去了參觀佛塔。
其中,我們去了禮拜千佛塔(Botataung Pagoda),這座塔過去曾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毀壞,後來才重建。內有佛陀的髮舍利。(圖片來自網路)
佛塔外還有供養佛陀的身舍利(body relic)。
在佛塔外,另外還供養了由十九世紀佛教大護法,緬甸國王敏東王(King Mindon)的佛像,這尊佛像有個傳說,據說當年英國人強搶回國,後來英女王突然患了頭痛,於是遷回緬甸,因此這尊佛像有很多人來禮拜,感應故事不少。
看了大金塔和千佛塔兩個佛塔之後,我跟帶我們的緬甸師兄說,遊佛塔其實不是很重要,因為學法(禪修)比這些都要緊,因此我覺得見有德的法師更好,旅程時間也不多,於是他下午便帶我們去見一位他早前答應過帶我們去見的僧人,他是覺得這位是神僧,有很高道力。不過,在我們坐了兩個小時車程抵達後,感覺卻沒有他想的那樣美好。
我所接觸的這位法師,總是講關於怎樣教我們知道前世所修的法,見到光,以及如何可以見到「真佛」(定裡看到佛陀現身),但我對這種東西,說實在是沒有興趣,也不覺得這種東西可以讓人解脫苦和斷除渴愛。後來他也覺得不契機,所以我們也離開了,想不到緬甸當地人對於這類外道法如此著迷,而這位帶我們去的居士,本身也是一位親近很多佛教大師的人,但居然會信這種人,這樣子學佛,老實說是不會解脫的,只是在東奔西跑,到處結緣,沒有真的深入法,也不是正見。
如果了解到緣起的運作,其實是不會再被這種東西迷惑的,輪迴的解脫不在見前世或見到佛與否,是輪迴的因(渴愛)有否被切斷的問題,在這以外的教法,都是不究竟的,無論那經驗有多神奇,那其實都是心的把戲或者外力的影響,講不到緣起,而在些花巧經驗上玩,這是離道越來越遠。看看古代的祖師,很多都是平常得很,我們馬哈希傳承的各位大師,縱然修證很高的,都不會隨便說神通或見光,蒂帕媽是近代以馬哈希禪法的著名在家成就者,但她的教法,都是很平常的,叫人煮飯時或打掃時觀照,然後證果,她雖然證了四禪八定和神通,但都不會示現給人看。人們敬愛她不是因為神通,而是她無比的慈愛和平靜,這是我們學佛人所真正希求和學習的。
有人問我,說這套馬哈希禪法靠自力修行,成就不是很難嗎?老實說,在這個傳承,我見到得到法的體驗的人很多,而且是確實地斷了煩惱,甚至證果。我的多位老師,修證都很高,這是我在過去的參學中,未遇過的,以前也見到不少禪定很深的修行者,但像這樣解脫了苦的人,尤其他們只是普通學員的層次,我是沒有怎樣見過達到這麼高的成就,而且數量這麼多。因此,我實在是稽首禮敬馬哈希大師及大弟子們,能夠以這麼簡單直接的方式,直接展示眾生解脫的捷徑,現生就證得涅槃。無很多玄妙的理論,也沒有神怪的論調,就只是觀察身心,慢慢就淨化掉煩惱,而且日常當中也可以修,煮飯洗碗都可以證道,做到的不是古人,而是活生生還可以見到的例子,想親身見這些修道人,去緬甸的馬哈希各個中心尋訪,必定會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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