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5年1月17日 星期六

2014年9月20日至10月12日第四次緬甸之旅

每年一度,為了深化自身在馬哈希禪法的修習,我都會到緬甸的中心密集禪修約三星期,2014年9月20日至10月12日我第四次踏足仰光,再到了班迪達禪修中心修行,不過今次跟過去有個不同之處,就是多了三位同行法友,他們都未曾試過在緬甸參加密集禪修的,其中一位是在我中心修了差不多一年半的緬甸華僑陳居士,另外兩位是女士,一位來自新加坡,一位來自香港,都是我過去參加和辦活動時結識的。這次有法友相伴有個好處,就是陳居士可以幫我們充當翻譯,直接緬甸文翻譯中文,不用請尼師幫忙,我們跟老師父談話學法就方面多了!

這次禪修營,中心本來想安排一位年輕老師給我們,但因為很早前我已經要求請資深導師--雪布大師當我們的指導老師,所以後來她們也很慈悲地為我們安排。這其實是一次特別的開恩,中心在分工上都很清楚的,若果不是本地人,雪布大師那段時間本來不會指導的,因為大師父安排了他當本地人的老師,只是經過爭取後,才獲得這個安排。雪布大師是位很慈悲的八十歲長者,慈心禪的功夫非常了得,是班迪達中心中少有不嚴肅而和藹非常的導師,我見到他總是被他的慈愛溶化,感到一片的祥和,所有世俗的煩擾都被掃掉。他跟我們小參(interview)時,也覺得很親切,說感覺我們過去就想是父母子女親屬的關係,與一般的禪修者不同。

這次的禪修,他幾乎每晚都對我們開示,說佛經故事和他的修行經歷,每次有約一個多小時。他對我們的禪修也感到滿意,事實上,就我所見,我帶去的這幾位同修都能夠在幾天之內體驗到色法的特質,培養到一定程度的定力,我實在為他們的成功感到很高興,因為這其實見到色法的特質是不易的,有些人修了幾年也還沒有上路呢。陳居士在我中心共修期間,一直都沒有體會到,因為共修並不密集,我們也沒有辦宿營,所以他的定力並沒有培養到應該有的水平,所以內觀智慧無法開展。但班迪達中心的日程很密集,凌晨三點到晚上九點,認真地修數日,他們的定力就很快上來了,加上在臨行之前對他們多番解釋色法的各種特相,他們終於體驗到應該明瞭的事。不過,由於功夫不深,他們那些體驗並不穩定,技巧也沒有很熟悉,需要以後努力練習加強正念的持續,方可以在內觀智上有所提升及熟悉每一個觀智的狀態。相信他們日後機會仍然很多啦。新加坡的居士最近(2015年1月)也參加了那兒恰宓中心的禪修營,而香港居士後來也延續逗留到11月初才離開班迪達中心,大家都很用功。

女眾在班迪達中心修行是受著很嚴格的試煉,因為尼師們都非常嚴格,一舉一動不觀照或走得快都會被責備,有一位本地女士禪修時引人談話,立刻就被趕走。所以同行的居士都感到有些壓力,連開風扇都不敢隨便開,在九月的緬甸可是熱得非常,而且女士穿的都是長袖衣服和長裙,那就更熱了,我對她們都很敬佩;男眾那邊可鬆弛多了,因為禪堂在樓上,所以都沒有尼師的監管,風扇都可以隨意開。其實男眾人也不多,在安居結束前只有十幾個,走之前只有五個左右。這也是為甚麼我最喜歡這段時間去,人不多干擾也少,而且老師父們都肯定在。女眾就不同了,女眾禪堂滿滿的都是人,排得到門口。

班迪達老師父在我們去的時候身體不舒服,患了支氣管炎,他那時已經九十三歲,所以雖然我們幾個人有很多天去供養他早餐和午餐,他基本都沒有跟我們直接開示。不過他可很留意我們的舉動,陳居士就多次被老師父說他不夠正念,責備他不夠認真等,旁邊的醫生也多番提醒他要保持正念。結果到了我們臨行前一天,老師父身體比較好轉一些,在我們最後一次供養午餐時,老師父用了差不多一個小時的時間,單對單地為陳居士開示,教導他內觀的每一步修法,每一個姿勢所觀的內容,慢慢地要他做出來,我在場看著老師父的指導,當下也很感動。陳居士受益很多,他說這些東西,其實也聽我過去跟他講和示範,但是他卻沒有很尊重和認真地學,所以那時候沒有甚麼感覺,但因為老師父的威嚴,令他無法不專注和謹慎,結果以前不知道原來日常可以這樣做的觀照,在誘導下就知道了,舉手投足那時候就感受到每一刻不同名法和色法的活動,清楚明瞭。

老師父特別教訓他說,不要隨便報告說得到定力或見到無常之類,這在馬哈希傳承裡頭,是不應該如此報告的,應該具細無遺地明確說出自己每一刻的感受和體驗,只需要如實報告這些經驗,不用批判那些是甚麼或不是甚麼。後來在見到陳居士如實報告名色法相貌之後,老師父面露喜悅地說,這就對了!但後來他也說自己老了,已經無法再教人了!雖然只是短短一個小時,見到老師父的親自教導,眼前的長者真是一代內觀宗師,那種攝受力就是不同。我以前用了很多時間跟陳居士講的東西,跟老師父說的基本都是一樣,不過呢,人家就是沒有聽懂,哈哈,所以大師級就是不同,或許這是北傳所講,大師的加持力吧。

這次禪營和過去自己在緬甸修最大不同就是多了照顧和關心人的部分,因為總有些事情需要跟尼師請教和安排,所以自己也不能夠百分百全程投入,不過我還是滿意自己的進展,繼續下去就可以。在此之外,可以幫到其他人接觸進入馬哈希禪法的世界,這是很值得的是,這的確是一套可以破除人世俗妄執的法。

我認識有的師姐,修了十年多才完成課程,而且一直都很用功和密集地修,有的人覺得修了幾年,懶懶散散地日常又不做觀照,或只參加了幾個禪營,沒有甚麼「特別」的體驗,於是就退下不修,再學其他法,期望尋求另一種心靈刺激,但這只是追求心靈上的快感而已,根本跟解脫「無關係」,有的修過某些法的人總會對我說內觀沒有他修那種法的神奇體驗,事實上,這樣只是迷上了一些境界而已,但很明顯,他並沒有見到當下那一刻,那個對境界產生反應的心,於是種種熱情、想法都湧上心頭,想要「更多」,事實這其實正在產生許多苦。真正懂得內觀禪法,就會知道,體驗特別不特別不是修法的重點,佛陀講的緣起,只是懂得身心在發生甚麼事,它們生起和滅取的關係;縱使一個禪修者見到光明、佛陀、前世,背後都只是一連串身心現象此起彼落,那些前世後生、光、佛、人都只是些概念,根本都不實在,純粹是心在製造一些把戲。要解脫,斷除苦,就算無特別體驗,都一樣可以見到一重重的身心現象,那些過程從來沒有斷過,每一刻都存在,它們可以說是解脫的鑰匙,煩惱都是這兒出來的,見到這個比起見到十萬個天神同時出現在定中更有意義。希望有心學禪法的人,好好地反思一下這個問題,到底你是在追求一種心靈刺激還是真的在求解脫。

修內觀對絕大多數人而言,是需要花持續的心力投入的,就算還沒有證悟,慢慢地去觀,去認識身心的特質,每一個內觀智其實都可以橫向展開比書本所講的經驗更深的內容,名色法之間的互相關聯,在反覆地觀照下,會見到更多重的關係,心法與心法之間、色法與色法之間、色心之間都是緣起的鏈子。有時候雖然根器利的人可以用短時間的密集禪修證到很高的內觀智,但這種人一般對於每個智的特質和呈現未必有很深刻的了解,也未必全面地認識到它,因為他只是迅速地走過那個智,然後就到下一個,那個經驗很容易會不夠深刻和全面。但當我們慢慢地修,慢慢地反覆體驗,就會日漸純熟,明白那個狀態其實是發生甚麼事,然後就可以有技巧地走進去,跳出又再進入,分辨到粗的世俗心與內觀過程的分別,其實都沒有甚麼,就只有名色法在生滅,世俗的都是心製造的概念,事實是沒有東西實際存在。一刻的心與名/色法生起,然後散落,下一刻另一對生起然後散落,此外真實界都沒有其他東西,吃飯上廁所都是世俗的假想,都是一對對色心的現起和滅去,不過這些色心每一刻的特質可以不同,而且彼此在構成一重重的現象,很有趣而微妙。修了這麼幾年馬哈希內觀,深深地覺得馬哈希大師的確將佛陀的古道再一次展現在人前,而且這是現生中可以做到,見過了這個派不少資深的內觀禪修者,也感覺都聖者今日還存在,他們的滅苦經驗也很令人嚮往。沒有甚麼玄妙,就是身心的苦被止息了。

回到這次旅程,我們在離開了禪修中心後,到了不同的中心和寺院去參觀,因為在緬甸的朋友擔當導遊,所以這次有幸見了幾位佛教界的大師,其中是仰光馬哈希禪修中心總部的主持戒諦臘禪師(Sayadaw U Jatila),跟他對話時間並不長,但我也關鍵地問了一些內觀的體驗問題。我知道,馬哈希內觀的兩大傳承,恰宓禪師與班迪達大師在觀腹部移動上,似乎表現出不同的體驗,所以我就向他詢問有關風大的體驗,透過他的看法來證明那一派的觀點比較貼近原來的指導,結果似乎長老的回覆傾向班迪達大師的闡釋。但後來從他的簡介知道,他早年在馬哈希中心應該也是跟班迪達尊者修習的,那麼也難怪持者同一種說法。因此,我覺得應該另外再從別的馬哈希弟子的傳承尋找答案。後來我再跟一位資深師姐討論風大的體驗時,她的回覆則比較綜合兩者(因為她從兩個傳承均有深入學習),所以她認為彼此並沒有矛盾,只是看到那個經驗的某一面而已。她自己兩種類型的風大描述都有看到,覺得是先後次序的問題。

因為我們馬哈希大師已經離開了人間三十多年,其實從他的弟子學法,難免會出現體驗和見解上的不同,這在我過去的文章也多次提及,不過也因為這樣,我發現馬哈希內觀體驗的多樣性,它可以修的空間很寬,修行的人可以選擇專門觀腹部及腳(班迪達尊著的主張),或者一開始放開六根觀心與目標之間的過程(恰宓禪師的手法),緊的或鬆的、單一或多樣、專注或彈性的,都可以做到最終極的那個體驗。在與一些師兄和師姐討論兩派之間的差異時,我們基本都認為,學習馬哈希應該懂得這兩種手法,方能更好地了解馬哈希大師的原意,事實上我從兩派的導師都學到很多,所以自己修的時候都是混合了兩種手法去修。不過,我覺得日後更應該試著去跟另一位馬哈希大師傳承的已故導師沙達馬然希(Saddhammaransi Sayadaw)的弟子學習,了解他所承傳的又有何不同。有位師姐跟我說笑說,你這會變成為馬哈希禪法的專家了。最後大家其實都是殊途同歸,只是我想多了解手法上還可以怎樣變通,儘量追尋馬哈希大師的足跡而已。

在與戒諦臘禪師簡短交談後,我們再參觀了馬哈希禪修中心的各個地方,這裡的辦公室做了大翻新,聽說也多了中國禪修者到這邊修,並且邀請了禪師去大陸宏法,真是隨喜讚嘆,馬哈希禪法正慢慢在中國放光。



這是馬哈希中心總部的本地女眾禪堂,地方其實不大, 可以容納幾十到一百人左右。禪堂都掛著馬哈希尊者和明貢三藏大師的畫像。



這是戒諦臘禪師的辦公室,有尊很美的金佛像,同行的法友都很專心在做禮拜。



大家如果有機會去緬甸,應該盡量到國立佛教教理大學(State Pariyatti Sasana University)參觀,裡面有一個很重要的場所,就是「大石窟」(Mahapasana Cave),這個地方是馬哈希大師和明貢三藏大師,進行第六次南傳佛經結集的地方,是佛門的聖地,很神聖而莊嚴,整個洞窟用了大量玉石建築。



「大石窟」裡面的環境,進入裡面,感覺都很舒服,地方超大,可以容納幾千位僧人,在1954-56年期間,大師們就在這裡編輯南傳三藏。 中央的台上有仿照馬哈希大師和明貢大師對答的人像。兩位都真是一代高僧,秉承著如來的家業,為後世的佛教,奠定了不可磨滅的功勞。



當日我們還參與了大學供僧的活動,剛好有團體為了會慶而來這裡供僧,緬甸人都很懂得修福和恭敬三寶的。



大學有超過四百名僧人住宿學習佛法,我和法友也趁這個機會,供養他們飲料,那一天的飲料供養大概用了美金200元,我和法友每人一半,算是很划算。這種機會很少的,希望可以藉此供養的因緣,讓一切苦難眾生皆證得解脫涅槃。

此行去大學,其實還是為了要見那兒的校長,阿迪查尊者(Sayadaw Dr. Adiccavamsa),因為早前他曾受邀到訪澳門,我充當了他的翻譯,所以他對我的印象很深,他的助手也一再要求說,我們必須要見尊者。尊者很希望我可以到佛教大學去學佛法,讀一個學位,不過我的緬文只有ABC的水平,暫時是沒有這個打算啦。我也覺得實修比學位更有意思。




除了去佛教大學,此次行程還去了參觀佛塔。



其中,我們去了禮拜千佛塔(Botataung Pagoda),這座塔過去曾經在第二次世界大戰中毀壞,後來才重建。內有佛陀的髮舍利。(圖片來自網路)



佛塔外還有供養佛陀的身舍利(body relic)。



在佛塔外,另外還供養了由十九世紀佛教大護法,緬甸國王敏東王(King Mindon)的佛像,這尊佛像有個傳說,據說當年英國人強搶回國,後來英女王突然患了頭痛,於是遷回緬甸,因此這尊佛像有很多人來禮拜,感應故事不少。

看了大金塔和千佛塔兩個佛塔之後,我跟帶我們的緬甸師兄說,遊佛塔其實不是很重要,因為學法(禪修)比這些都要緊,因此我覺得見有德的法師更好,旅程時間也不多,於是他下午便帶我們去見一位他早前答應過帶我們去見的僧人,他是覺得這位是神僧,有很高道力。不過,在我們坐了兩個小時車程抵達後,感覺卻沒有他想的那樣美好。

我所接觸的這位法師,總是講關於怎樣教我們知道前世所修的法,見到光,以及如何可以見到「真佛」(定裡看到佛陀現身),但我對這種東西,說實在是沒有興趣,也不覺得這種東西可以讓人解脫苦和斷除渴愛。後來他也覺得不契機,所以我們也離開了,想不到緬甸當地人對於這類外道法如此著迷,而這位帶我們去的居士,本身也是一位親近很多佛教大師的人,但居然會信這種人,這樣子學佛,老實說是不會解脫的,只是在東奔西跑,到處結緣,沒有真的深入法,也不是正見。

如果了解到緣起的運作,其實是不會再被這種東西迷惑的,輪迴的解脫不在見前世或見到佛與否,是輪迴的因(渴愛)有否被切斷的問題,在這以外的教法,都是不究竟的,無論那經驗有多神奇,那其實都是心的把戲或者外力的影響,講不到緣起,而在些花巧經驗上玩,這是離道越來越遠。看看古代的祖師,很多都是平常得很,我們馬哈希傳承的各位大師,縱然修證很高的,都不會隨便說神通或見光,蒂帕媽是近代以馬哈希禪法的著名在家成就者,但她的教法,都是很平常的,叫人煮飯時或打掃時觀照,然後證果,她雖然證了四禪八定和神通,但都不會示現給人看。人們敬愛她不是因為神通,而是她無比的慈愛和平靜,這是我們學佛人所真正希求和學習的。

有人問我,說這套馬哈希禪法靠自力修行,成就不是很難嗎?老實說,在這個傳承,我見到得到法的體驗的人很多,而且是確實地斷了煩惱,甚至證果。我的多位老師,修證都很高,這是我在過去的參學中,未遇過的,以前也見到不少禪定很深的修行者,但像這樣解脫了苦的人,尤其他們只是普通學員的層次,我是沒有怎樣見過達到這麼高的成就,而且數量這麼多。因此,我實在是稽首禮敬馬哈希大師及大弟子們,能夠以這麼簡單直接的方式,直接展示眾生解脫的捷徑,現生就證得涅槃。無很多玄妙的理論,也沒有神怪的論調,就只是觀察身心,慢慢就淨化掉煩惱,而且日常當中也可以修,煮飯洗碗都可以證道,做到的不是古人,而是活生生還可以見到的例子,想親身見這些修道人,去緬甸的馬哈希各個中心尋訪,必定會見到。

2015年1月10日 星期六

2014年6月28日-7月6日台北雙溪小築七天三時繫念法會

如常地,我在一年的密集修行安排中,總會加插部分漢傳佛教的修行內容。2014年6月28日至7月6日,我和兩位佛友一同到了淨空法師的弟子--悟道法師於新北市(舊時的台北縣)雙溪區的道場參加七日三時繫念。道場的名字叫「台北靈嚴山寺雙溪小築」,它的歷史不是很久,只有約十年,不過感覺卻很好,遠離市區的深山,一片山景和林海,是個修道的好地方。這裡是淨空老法師欽點進行百七三時繫念的地方,所謂「百七」,就是一百個星期無間斷地日日做「三時繫念佛事」(一套淨土宗的念佛超度儀軌),自2009年起已經舉辦了兩次百七,這是第三屆。

我和佛友很有幸參加這樁事,過去我和一些佛友對三時繫念都有頗多感應,確實覺得這是超渡的妙法,簡單和容易參與,有的法會因為儀軌繁複,又不熟經文,所以有時很難投入,但繫念佛事主要誦彌陀經和念佛,很容易讓人全心投入,當身心都與阿彌陀佛的願力相應,那種忘我的喜悅是難以用言語來形容,當下純粹只有一股無限的慈悲力量在包圍著一切,憑著這股善業力,祖先和鬼神們都能夠被超渡,解脫所處的惡道。

古往今來,哪兒出現過這種可以每日做三時繫念或念佛的道場?雖然有,但都真是沒有幾個,所以我實在很讚嘆淨空老法師的願力,一直都在推動這件大事,他的確是淨土宗一位大善知識,近代念佛法門得以被廣泛實踐可以說都是他所做的成果,而這是殊不簡單。安徽的實際禪寺、杭州的東天目山、世界各淨宗學會,許多都日夜免費提供人念佛的地方和參加繫念的機會。這種做法在當前佛教界裡是很少有的,很多寺院中心都只是大時大節才念幾天佛或辦一兩場佛事,這麼認真地長時薰修某個法是很少的,這一點從我過去在不同地方的考察深深體驗到。

為甚麼漢傳佛教除了淨土宗還比較有修證外,其他派都少有證悟的人,原因無他,就是硬件不具備,哪個漢傳道場提供人長期禪修、日日修止觀或誦經呢?都沒有。一年中只有短期數星期的打七,但這樣是不足以培養足夠的功夫的。在緬甸的禪修中心,都是全天候供人禪修,所以在這些地方都出了不少定力好的修行人,這是我們必須要反思的,漢傳佛教在未來務必要建設讓人全天候無憂地修行的地方,不只念佛堂,還應該有禪堂和閉關的場所。這樣才有機會培養出有修證的人才,修行人有道,佛法才能宏開,無道,怎樣大的寺院都是無意思的,說得再多經論也是空話。

以下介紹一下那兒的環境和作息日程:


這是寺院的主要建築外觀,左邊的大樓是齋堂和女眾宿舍,右邊是辦事處和大殿。如果有大法會,就會在大樓中間的大空間做,可以容納百幾到二百人。



山下是男眾住的地方。


這裡的園藝都做得很好,很舒服。不過在這裡住宿,有一樣我比較怕的事情,就是晚上很多蟑螂,而且會飛的,有一次我們在外面洗衣服,他們都飛撲到身上,所以晚上我們完了法會,都只敢躲在宿舍內誦經,不敢再外出,代日間有陽光才洗衣服,哈哈。


花園的另一邊。



這是辦事處的結緣法寶。



辦事處的師姐很多都是特地由山下專程來幫忙服務的,很有心。



這是大殿內的環境,其實地方不大,只可以容納約60人,周末的時候可能會有80人在修,平常日子最少也有三十人左右。人是很多但感覺非常好,老實說,有的法會就算有上千人,也沒有那種沖天般的力量,或許因為這裡實在做了太多場佛事,氣場與一般道場不一樣。

我們很榮幸,很多場都可以做功德代表,這是代表大眾拜佛和懺悔的位置,感覺與一般坐的位置更好,如果是一般經懺寺院,這需要付很貴的費用才可以當的,所以我們很感恩在沒有付出甚麼之下,都可以讓我們做功德代表。



這裡的作息時間表是凌晨四點起床,至晚上七點多完結。不是很密集,有很多時間可以自己修,所以我每天都會加誦一部地藏經和其他短的經典,希望輔助超渡的效果。



齋堂外的環境,我們每日都會出坡,即是為寺院工作,打掃環境,清理溝渠等等。所以這裡都很乾淨。



這是寫牌位的地方,我們一行三人,寫了差不多上千個牌位,頭幾天到那兒都是猛炒寫名字。



右邊是寺院的小小的土地廟,通過旁邊這條路下山。





土地廟內供奉了地藏菩薩和土地公公。那兒的感覺很特別,與一般土地廟不同,很祥和舒服,進入裡面身心都覺得很軟和輕鬆。



男眾宿舍內的佛像,供住眾禮拜的。我們住的房間最多是六個人睡一間房,有冷氣的。廁所和洗澡的地方都很乾淨,這裡有專門的抽濕乾衣的房間,設備可以說都很完善,是一個很不錯的修行地方。我也希望日後可以再去,雖然不知道何時。



從台北過去那兒需要轉火車到雙溪的車站,大概一個小時。我們去的時候剛好碰到下山接人的莊戒法師送我們上山,所以免了計程車的費用。下山也是他們安排的專車到火車站。一切都很順利地完成。我們的一位同行的法友因為當時沒有工作,所以我在上機前先和他去桃園的善果林掛單,他也在那兒多打了三個佛七,結下了不淺的佛種,我很為他高興,因為很多人一生都沒有整個月密集修行的機會,而他完成了,這個種子無論如何日後都會為他的修行產生良好的果報,往生淨土甚至現生證果。

這次介紹就到這裡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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聯絡方法:

台北靈嚴山寺雙溪小築
電話:+886-2-2493-0076#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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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4年3月29-4月5日台北隆坡通動中禪七日密集禪修營

在寫這篇文章的時候,已經是2015年的1月,很久已經沒有記錄修行的經歷文章,趁著一年之始,是時候將2014年的一些活動經歷記錄下來,讓我自己日後以及有緣讀到這些文章的人作個參考和反思。近這兩年,我自己都忙於管理自己的小小共修中心,以及請外來的老師到澳門主持禪修活動。所以都比以前自己一個人修行時忙,漸漸地也從只需要照顧自己的修行,變成必須考慮別人的需要,了解自己的不足的方面,怎樣可以更好地管理禪修者的心等等方面去反思。雖然如此,我還是在一年中抽了幾段時間,每次最少一個星期到三個星期,到別的地方去禪修或參與密集的修行活動。接著的幾篇文章都會回顧這些經歷。

首先在2014年3月29-4月5日的一個星期,我到了台北深坑的華藏教育園區,參加了泰國傳承的動中禪所舉辦的動中禪密集禪修營。由泰國的隆坡通尊者所主持。大家都知道我已經修了緬甸馬哈希內觀好些年了,基本上我的主修都是以此為主,不過有時候我也會抽空去了解一下別的傳承的修行方法,探索一下以不同禪修方法所帶來的經驗異同,了解各內觀傳承彼此之間有著怎樣的優點與缺點,好讓他日更了解各類修行者的問題。

在2013年底去新加坡的禪修營期間,我重溫了一些泰國隆坡田傳承的動中禪的一些文章,因而產生了在2014年初參加他們的禪七的念頭。如果讀者翻閱我過去講新加坡禪修的那篇文章,將可以了解隆坡田的禪法背景,這裡我就不詳細再說。概括而言,隆坡田的動中禪是透過不斷移動肢體來培養正念,坐的時候主要是移動手部、行的時候就是腳步,練習的人必須要在一切時間(甚至包括睡眠),讓覺知不間斷地生起,以體驗到終極的解脫--涅槃(滅除一切身心的苦)。由於他們的手法與馬哈希內觀有個類似之處,就是觀察「移動」,所以讓我感到好奇,到底此移動是否與彼移動相同呢?結果讓我發現兩個傳承大有不同。

順道說,由於這次參加禪修營時,手機都被沒收,很晚才還給我們,所以這次都沒有拍到修行的環境,不過只要讀者在網路上找「深坑華藏教育園區」就可以找到相關的資訊。我覺得環境都很好的,吃住各方面都沒有甚麼問題,是比較潮濕,還有大眾約二十人(男眾)都一塊睡在一個大房間,可能有時候別人會吵到睡眠。其他各方面都相當不錯的。修行的日程也是挺舒服,沒有其他禪修營只睡六到六個半小時那樣少。他們是早上4點半起床,晚上9點睡覺,相對而言是寬容許多,不過中午強烈建議學員不可以睡。打坐只需要每一節坐到半小時以上便可,對於一般人來說,入門會相對輕鬆。閒話說到這裡,現在進入研究禪法異同的內容:

1. 「專注於目標」與「純粹感覺目標」
上面已經說了,動中禪和馬哈希內觀一樣都會觀肢體的「移動」,不過最大不同之處,動中禪十分強調--「不要專注」,只需要感覺(feel)那個移動。這是一個很不同的修行的經驗。緬甸的內觀傳承基本上都是很強調專注,以專注達至「剎那定」或「安止定」,深入目標,然後觀它們的特質,看到它們的生滅;一般緬甸的內觀禪修者,不管馬哈希、葛印卡、宣隆等等,都會發現,專注地修將可以讓人看到很細微的現象,越細微就代表定力越深,越深見的生滅就越清晰等等。

不過,泰國的動中禪卻截然不同,我覺得是比較像漢傳的禪宗,只保持一種輕鬆的覺知,知道目標,但不需要深入看裡面的現象。這在我向隆坡通報告時很清楚感受到,如果我跟他報告類似馬哈希內觀的內容,看到移動過程色法的種種細相(一連串的緊、鬆、推動等等),他並沒有認為這是他們所需要看的。反而如果我向隆坡報告修默照禪那種,一直保持覺知了了,知道在發生移動,心和動作分開但又清清楚楚的狀態,就好像比較貼近他們的修法。也就是著重覺知的本身,多於目標的緻細度,觀得目標多細微對動中禪而言並不重要,反而是覺性的連續和清明的程度。

泰國傳承之所以說不要專注,主要是因為他們見到有的行者因為專注過度而產生的緊張和造作,認為這樣會障礙智慧的開發,所以特別強調這一點。緬甸的傳承,基本上認為專注是開智慧所必須的,而在最初修禪定,的確需要反覆用力提起專注,但到了某個階段,當功夫越來越純熟,它會自然地開展,而不再怎樣需要用力,到了這個時候,身體也會自然放鬆,不然修行的人是不可能進入定的狀態。在我看來,這是從緊或從鬆入手的不同,不過在經驗上,兩者好像也因此而展現不同的體驗。

另外,這次也發現了一樣有趣的事,就是主辦的單位的志工,原來有許多都是以前在法鼓山修了很長時間的管理人員或義工,都有跟聖嚴法師學習過默照禪的,不過他們最後是覺得動中禪比較與他們相應,而全身投入修習和弘揚這套法門,放下了過去所學。真的每個人都各有因緣。

從別人報告中,動中禪也很容易讓人得到輕安的感覺,當然他們並不會以此為終極目標,隆坡對這些現象都只會叫人繼續練動作,不會教人理會它。雖然如此,有這種現象,也可以讓人對修法的信心增強,更投入地修。我發覺南傳的法,普遍都會有這些反應,也因為此,學南傳禪法的人這麼多,因為短短幾日的密集修練,就可以給予人從未有過的喜悅和輕安感。不過當然,過了之後,去了某個階段也會出現瓶頸,所以很多人會修了一段時間後轉去嘗試其他方法。

 2. 「觀念頭」還是「觀動作」
2013年我在新加坡讀到隆坡田(隆坡通的老師)的東西時,是發現他提到從觀肢體的移動,漸漸到觀察念頭。所以我最初覺得這一點跟馬哈希的教法裡面,從觀肚子的起伏和腳的提推放,到六根門一切現象相類似。於是在參加隆坡通的禪營時,我也嘗試了解多一些關於這一方面的修法。

結果我發現原來隆坡通的理解,是要在念頭生起時,繼續回去觀移動,而不應該去理會或觀察這些念頭。這麼說就與我所理解的,轉而直接觀察念頭的做法很不同。我覺得這應該是隆坡通個人的經驗和指導方法,可能與他的老師有些許不同,因為我發現隆坡田在<致覺行者>中曾經這麼說:
聽眾:您說當我們去上廁所時我們也要觀察念頭,那麼,我們是觀察走路的動作呢,還是觀察念頭?該觀察什麼呢?
隆波:即使我們不注意念頭,念頭也會照樣生起。因此,當它生起時,我們要看見它。如果我們關注念頭,嘗試去看它,它將會停止。練習時要以中立的、不粘著的方式去練習。它開始運行時,我們知道它。定也是覺知。當你覺知你自己時,這就是定。念頭生起時看見它,這就是定。

聽眾:我能觀察念頭後,當我去上廁所時,念頭升起,我是停下走路去看念頭,還是繼續走路,或該怎麼做?
隆 波:你不必停止走路。只是走路時保持覺知你自己。當我們能覺知自己時,那就是定。無論我們做什麼動作,我們都知道。無意識的念頭會自動生起。如果我們不看見它,我們就會粘著它,這就是苦。我們漸漸明瞭苦之因。正常情況下,我們的心是中立的,它可以思考而不帶著苦,我們知道這點。但當我們看不見念頭時,我們 就會跟隨著念頭,進入念頭,進入黑穴,那就是苦。對於那些不理解的人來說,看念頭很困難;對於那些懂得的人來說,看念頭很容易。看念頭不影響到我們任何工作,我們能寫字,走去洗澡,洗澡等。當它生起時我們看見它。我們不必向外尋求寧靜,寧靜已在我們內心。真正寧靜是當我們看見念頭時。
在另一位動中禪老師,康墾長老的作品<Watching, not Being>中,也提及類似的說法:
We see our own mind states, moods, thoughts and beliefs in a really fair light. It is a straightforward kind of seeing that comes from the awakened mind. Our meditation shifts from the level of focusing on the body to the level of ‘working with the mind’. Seeing the various states and conditions, seeing the mind in the mind, seeing the stream of thought and our own beliefs and desires according to our habits in a straightforward way, gives rise to wisdom-knowledge.
內容大概是說,我們的禪修需要從觀察身體,逐漸到觀察心,看著各種各樣的心態和情緒,然後放下它們,生起智慧。

當然,我不是說只有觀念頭才是唯一的路,因為馬哈希禪法中,其實也有類似的情況,某些導師會教導學員,只觀察肚子的起伏和腳的提推放,不需特別觀六根和念頭就可以證得解脫。看來在動中禪中,導師們也有走向不同演繹方式的傾向。緬甸的宣隆內觀禪法,也只會一直觀猛烈呼吸和覺受,而從不理會念頭。不見得所有方法都提出需要觀念頭或心念。但明顯地,直接觀察念頭的修法,對於了解心的運作,習氣的生成,有著很大的利益,所以我自己個人,也很喜歡這麼做,在日常生活中,也感到很受用。

3. 帶著覺知的解脫
解脫(證涅槃)可以說是所有南傳禪修教派修行的目標所在,因此,對於何謂證得涅槃,便有探討的必要。在緬甸的傳承,我所聽到的基本都是論典的說法,也就是「身心的寂滅」(cessation of body and mind/nama and rupa),在涅槃中是沒有覺知的,需要在出了「果定」(Phala-samapatti),在第十六觀智「審察智」(Paccavekkhana nana)才會知道證得了涅槃,審視到那一刻的經驗。

在動中禪,我曾經向隆坡就此詢問,他的回答是有覺知的,一切都在覺知中完成和圓滿,最後也是覺知。這一點令我更覺得,這是靠近漢傳禪宗的體驗。有趣的是,泰國森林派的傳承,普遍也是抱著這一種見解。這可以說是泰緬系佛教之間觀點上的不同。

我們應該了解一點,就是佛陀已經不再在世間,他的直屬弟子也死了。到了今日,並沒有人可以說誰是誰非的,我們只能夠說,對於解脫的體驗,有這麼各種各樣不同的看法,事實應由讀者自己親身去體驗感受,有否滅掉自己的苦(貪嗔癡),不應該用純粹用書籍的記載或者某師某派的說法攻擊批評異己之說,這是有欠尊重以及會帶來過失的(滋長不善的心念),事實上我們也無從正確地判斷。

即便是禪定的體驗,有的人修習出入息,也會經驗到與外界感官世界完全斷絕的情況,亦有人則是感到對外界一切覺知分明,但心地是如如不動,有這些體驗的人,都會說自己體驗的才是真的禪定;在何謂禪定上尚且有多種多樣的分別,對於解脫體驗的了解有不同的說法更是正常不過的事了。

4. 睡眠中的覺知
在動中禪,解脫既然是保持著純然清淨的覺知的,因而在睡眠中,他們的修行體驗,也是會「全程」保持著覺知。這一點我從隆坡通的回覆中也得到確實。這一點也是與中國的禪宗相同。

緬甸的說法,就我所接觸的各派(馬哈希、宣隆、雪烏敏等等),都認為不需要,雖然在修內觀的人,也有很多經驗到在睡眠中觀照和保持正念的經驗,一般在深層睡眠時都會斷或者觀照會變弱或模糊,老師們也不會教人在睡眠中觀照,一般的教導是說,從睡醒開眼修至閉眼睡覺為止。不過,我的緬甸老師中,有的曾經十五日不眠不睡,只以內觀的定力攝持身體,一直不停在行住坐臥中觀照, 也就是說內觀的修習是可以長時間(數日)不斷地修,去除睡眠。

在《中部36經.薩遮迦大經》,佛陀也曾經提及他有睡眠,經文說他是正念正知地進入睡眠,至於在過程中有沒有覺知,那就只有佛陀本人才知道了。

有的人或許覺得,睡眠中都保持到覺知,那麼就代表那個法更高一層。但這也不一定,如果在睡眠中有覺知,但到了日常對某些事情仍然會有貪嗔的顯現,那麼又有甚麼過人之處呢?好像沒有。許多人,不一定是佛教徒,都有在睡眠中保持著覺知的體驗,這在西方叫做lucid sleeping/dreaming(清晰睡眠/夢),但他們都是沒有特別修行的凡夫,因此我們要認識清楚斷煩惱與睡眠中覺知是否有必然關係。

總結
上述基本是我在動中禪營所體會到的與緬甸內觀有所不同的情況。可以說,他們是自成一格的修行體系,與緬甸禪法是很不同的,對解脫經驗的理解也大不同,因此是不應該同時配在一起修的,一個要求觀目標細緻,一個不允許這樣,一個要很鬆,一個要專注,混在一起很容易就會不得要領,兩邊不討好。在選擇法門時,應該考慮到這一些觀點,選定一個然後長時間去修。如果真的修了好多年都沒寸進,那才選擇轉個手法或配合類似四梵住這類與內觀截然不同的止禪,也可以有幫助。

可以配合一起修的內觀禪法,我覺得反而是緬甸的一般派系,行者可以按他們的坐禪方式(譬如宣隆),加入馬哈希模式的行禪和日常禪來輔助他們的坐禪,我發覺這在體驗上是可以混合的,最少他們的內觀體驗是類似和比較統一,都是十六觀智的體系,彼此感覺沒有偏離很遠,只是細節上有些少差異,未至於大相逕庭。

2015年1月3日 星期六

四梵住修法--捨棄我禪師著(Bhante U Sujiva)

下文節錄自捨棄我禪師的《智慧之樹--不返之流》有關四梵住(又稱「四無量心」)的修行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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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梵住(Brahmavihara
捨棄我禪師著(Bhante U Sujiva)

心不能寂靜下來有很多原因。最令人不安的因素是瞋根,它會表 現出各種形式,諸如憤恨、恐懼、不安、後悔、擔心、不耐煩等等。這一切共同的特徵就是不愉悅的心受。其根源是不能如實地接受眼下的情況或現實,隨之而來的是極度不安。當涉及到和其他眾生的關係,就會變得憤怒、嫉妒,甚至殘忍。這些情況的對立面和對治方法,就是慈、悲、喜、捨。


1)慈心禪Metta

當我剛開始在西方教觀禪,我被告知要先教慈心禪才行。過了這麼些年,我還不能完全接受這點,只接受了一部分。不過我仍然把慈心禪當做禪修營的一部分。

這是因為慈心禪除了去瞋和生喜,還有很多其他的益處,雖說除瞋、生喜二者對禪定是特別重要的因素。下面是常提到的慈心禪的十一種利益。一旦決定開始修習,便需要憶念。僅僅是憶念這些,我們就能生起慈愛,至少得到很多鼓舞,想著手修習。它們是:
i.             睡時安樂
ii.           醒時安樂
iii.         不見惡夢
iv.         為人所愛樂
v.           為非人所愛樂
vi.         天人護佑
vii.       火、毒、刀兵不能侵害
viii.      面容光潤
ix.         速疾入定
x.           命終不昏昧
xi.         如不通達上位(即證得阿羅漢果),亦得生梵天界

接著,我們應先對自己散發慈心。因為只有自己快樂才能有效 祝願他人快樂。這點對有些人可能會有困難。我把這種困難歸納為三個原因。第一,有人覺得這是自私的行為,所以有些人決定先給別人散發慈心,然後才是自己。 說這樣自私是一種誤解。我們這裡說的是出離性的快樂,必定伴隨著無私。第二,有人可能覺得自己不夠好,不配得到快樂。這和社會的高度競爭性有關,因為父母 常說我們還不夠好,以使我們更努力。其實一個人總應當是快樂的,尤其是精神上的快樂。這是所有眾生的權利。第三,涉及到文化和宗教因素。有的人被告知他們 生來就有原罪,因此造成自尊低落。在佛教中也有類似的事,因為我們受到的教育說我們生來就有煩惱。但也有人告訴我們,生而為人是因為善業,且有巨大的精神 潛力。在人世間,人們甚至可以發願成為佛陀。
     
我通過放鬆並讓正念充滿自己來進行第一部分,即給自己散發慈心。當我們祝願(自己和別人)快樂時,我們引導正念的力量進入這個過程。
     
經典上使用的四種祝願是:
i. 願我平安,沒有怨敵危難(Avero homi)。此處我們在內心保持清淨的正念,它能防禦真正的苦因,即各種煩惱,使你得到保護。我們還知道正念引發善業,正念使你免於各種危難,如慈心禪的利益中所述。
ii. 願我平靜,沒有心苦(Abyapajjho homi)。此處我們可以突出在內心正念平靜的性質,並有意讓其增長,驅散所有心苦。
iii. 願我健康,沒有身苦(Anigho homi)。此處我們聚焦在精神和身體能量之間的關係。依靠正念,我們用意志力給整個身體或某個關注的部分創造健康和有療愈作用的生命力。
iv. 願我善自珍重,保持快樂Sukhi attanam pariharami。在這最後一個祝願中,你可以激勵並加長對深度的平靜益發深化的願望,這樣它即使不能在一切時生起,也能在我們生命中的大多數時間生起。

下 一步,你把慈愛導向選定的一個人,這個人應是一個具有諸多美德和令人喜歡的素質的可愛之人。他通常是一位恩人或至友。在亞洲,通常是父母、老師。在西方可 以一樣,但往往是一位真誠的、給予幫助的朋友。我們建議不要選擇太親密的人(因為背後可能潛藏貪愛)、冷漠的人或令人反感的人。無疑不能選擇敵人!
    當你選好了目標,就憶念
i.        他的良善特質
ii.      他如何幫助你
iii.    一起度過的美好時光
   
  這種憶念的物件要控制在能夠激發慈愛的範圍之內。當慈愛生起,你可以用同樣的四種祝願散發給另一個人,使慈愛的心流連續和自動流轉。
i. 願他/她平安,沒有怨敵危難
ii. 願他/她平靜,沒有心苦
iii. 願他/她健康,沒有身苦
iv. 願他/她善自珍重,保持快樂

    需要注意的要點有:
i.        心要處於慈愛的狀態。如果沒有,建議你重新開始。
ii.      要使慈愛的心流連續、不間斷。
iii.    你應該把發送慈愛的對象保持在心中。有時你會在心中觀想出此人的形像,但只要你如此觀想沒問題就行,否則會造成額外的壓力。剛開始的時候只要知道這個人在你心中就行了。

    一開始,正念、慈愛和定力可能都不夠,所以蓋障(nivarana) 難於鎮伏。但只要運用正確的方法和意志,並持之以恆,就會增長善法,祛除五蓋。其間,必須正確地對治五蓋。如何以正念對治,在前面關於蓋障的章節已經講 過。簡單地講,就是儘快以正念觀照。這個過程是以善的心法取代蓋障。慈心禪則用慈愛取代它。如果散亂和掉舉嚴重,只要以柔和平靜的慈愛之心流緩慢發送並念 誦,就能讓心靜下來。如果是懈怠懶散,就以更強的情感更快地重複那些祝願。如果都不管用,就回來給自己散發慈心。正念會讓心回到平衡和清明的狀態。

    持 續運用祝願時,必須記住其目的是激發連續的慈愛心流。但 須小心不要變成機械式的重複。若某個祝願較有效時,可以用得多一些。若某個祝願無效,就可以省略。當慈愛心流連續順暢,自然會生起喜。然後喜會很快深化。 如果變得過度,則需要淨化。有時似乎只有慈愛的心流,而作為所緣的人卻消失了,這時你必須將其帶回。如果持續這樣用功,輕安和喜悅會隨之而來。喜悅可能變 得過強,所以必須小心提防產生執著。隨著用正念的淨化,心會變得寂靜和微妙,所緣變得清楚明亮。更有進展之後,所緣發展成光亮透明;當定力進一步深化,就 可能入禪那(jhana)。經進一步訓練後,我們可能向更高階的定發展;但這超出了本書的範圍。所以當我們至少達到未到地定,便可以進一步對其他人發慈心,依次是:親近的人、中性的人、不喜歡的人,最後是有敵意的人。只要修行成功,這些人都會變成可愛的人。

    你然後可以繼續進一步以如下方式發送慈心:
i.        散發無界限遍滿慈給:
a.           一切有情
b.           一切有息
c.           一切業生
d.           一切個人
e.           一切性格

ii發送有界限遍滿慈給:
a.           一切女眾
b.                一切男眾
c.一切聖者
d.                一切凡夫
e.一切天神
f.  一切人類
g.一切惡道眾生

最後,你可以組合上述十二組眾生和十個方向。即在如下每個方向的一切眾生:
a. 東方
b. 西方
c.  北方
d. 南方
e. 東南方
f.   西北方
g. 西南方
h. 東北方
i.    下方
j.    上方

    願他們平安、平靜、健康、生活快樂。
    在切換回觀禪時,可按如下方式進行:
i. 再回來給自己散發慈心,讓正念充滿全身。接著觀察身體的覺受和其他所熟悉的觀禪所緣,諸如出入息或腹部的起伏。必須令現起的覺知是可觀照三共相的類型。
ii. 繼續修慈心禪,但同時覺知慈心和其中一切變化的因緣和要素。這種情況涉及到兩組不同的心路流轉過程:一是流向所緣的慈愛,一是能觀的心識流。


2悲心(Karuna

悲心的修習方式與慈心禪相同,不同之處在於更專注於有情眾生之苦,並希望他們解脫於苦。對那些情感上不那麼多情的人可能更有效而且自然,這也適合性格有殘暴 傾向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所選擇的人不應是親近的、不關心的、不喜歡的或有敵意的,而應該是我們所知道正在經歷很多身心痛苦的人。此處的考慮是培養良好的 同理心,卻不為苦難眾生所影響;不然,反而會生起悲傷。

讓正念遍滿自身之後,我們可以在心裡對這位苦難眾生作意;一旦悲心生起時,便運用下面四種祝願使其連續流轉:
i.  願他/她沒有身苦。
ii. 願他/她沒有心苦。
iii.願他/她脫離輪回的苦。
iv. 願他/她脫離所有的苦。

    其餘的可以按慈心禪部分描述的那樣進行。

寬恕禪

    這種形式的禪修是另一種悲心禪的形式。就寬恕禪而言,它對克服內在的積怨很有效。這些積怨無論看起來多麼有理,仍是瞋恨的根源,不應留在心中,最好拋掉。

具體做法是,先寬恕自己,然後寬恕另一方。首先,回想一件你在最近說過或做過的一件造成問題的事。儘量有正念地回顧相關事件和涉及到的人和事。專注於我們自 身的苦,然後是他人的苦。我們這樣做之後,認識到自己的過失(如果有的話),然後靜靜地告訴自己:「我仍是凡人,我不完美,我接受這個事實。對自己懷著瞋 恨既無用又有害,所以我要原諒我自己,並努力不再犯錯。我也認識到自己所具有的優良素質,我願發展這些素質來利益自己和他人。

我們這樣做時,會感到自我寬恕之後的如釋重負。這樣做會鼓舞繼續放下的過程。你然後可以進一步原諒其餘相關的人,不過我們只能希望他們在未來變得更好。接著,我們可以進一步回顧一件更早的事。這個過程可以一直進行下去,直到清除了所有的內在積怨。


3)喜心Mudita

喜心是一種因別人快樂而歡喜的內心狀態。它以感謝、感恩和同情的方式表現出來。它是四梵住中最喜悅的。我注意到修喜心的人當中,有人很輕,走起路來就好像漂浮一樣!它是很強的一種提升力量。被推薦用於對治嫉妒。
    在此修法中,你憶念一位親近的人的福德。只要隨喜心生起,就令其連續,並用下面四種祝願提升定力:

i.  願他/她繼續獲得已得的物質福德
ii. 願他/她繼續獲得已得的人生福德
iii.          願他/她繼續獲得已得的精神福德
iv.         願他/她繼續獲得已得的一切福德

認為自己不好並常常陷於自我苛責的人也可以修習此法,作為一種自我肯定。在這種情況下,可用上述四種祝願,只不過是祝願自己。


4)捨心Upekkha

捨無疑是四梵住中最深刻的,其寂止性是基於智慧的成熟,其穩定性給人很多安慰,它讓人的心靈發展有很多空間。

巴利文upekkha一詞有很多定義,但就四梵住而言,它指的是關於眾生境況的一種平衡的心態。佛教徒為成就捨心,便思惟業報。這也涉及到世間八法(利衰、稱譏、毀譽、苦樂),以及其所涉及生命存在的本質問題。從此便能看穿實相的深層,看穿之時,心是一種平靜接納的狀態。

為此,我採用了經典中常提到的隨念中的五個主題。用功的方法是先對自己,然後對他人。

方法

i.      坐下,放鬆,像前面一樣,將正念充滿自身。
ii.    隨念如下五項:
(a) 我自然會老,我尚未能超越於老。當衰老來臨,我會平靜接受。
  隨著年齡的老化會出現:
(i)   頭髮灰白、脫落。當我頭髮轉灰轉白、脫落直到禿頂,我將接受並平靜以對。
(ii)  牙齒變黃、變壞、脫落。當我的牙齒變黃、變壞、脫落,我將接受並平靜以對。
(iii)    皮膚乾燥、起皺。當我皮膚乾燥、起皺、下垂,我將接受並平靜以對。
(iv)   器官衰竭。當我器官衰竭,即眼睛變瞎,耳朵變聾,失去嗅覺和味覺,身體衰老,直到跛足、臥床不起。即使心的功能也會衰敗。記憶衰退,即使其他心的功能也會退失。我甚至會變成植物人。所以只要我還能夠修行,我就要修行,並盡最大努力保持正念,接受並平靜以對。
(b) 我自然會病,我尚未超越於病。當疾病來臨,我會平靜地接受。
疾病有很多類型:
有 眼、耳、鼻、舌、身、頭、外耳、口腔、牙齒的疾病。咳嗽、哮喘、感冒、燒傷、發燒。胃病、眩暈、腹瀉/痢疾、身痛、霍亂、麻風病。癤子、濕疹、肺癆、癲 癇、出疹、瘙癢、印度痘、膿包、疥瘡。咳血、糖尿病、皮疹、水泡。膽汁引起的疾病、痰引起的疾病、風引起的疾病、三者結合引起的疾病、天氣變化引起的疾 病、不規律的活動引起的疾病、由心而起的疾病、由業而起的疾病。冷熱、饑渴、排尿、排便。(原注)

當我得了這當中的任何一種病,我將對此保持正念,接受並平靜以對。
(c)  我自然會死,我尚未超越於死。當死亡來臨,我會平靜地接受。
    死亡會降臨到任何人和每一個人身上,可能發生在任何時間、任何地點。死亡來臨時,我將不得不放下一切事、一切人。我將接受並平靜以對。

(d) 任何接近和親近自己的人與物都會變化而且離開我。當這種情況發生,我將接受並平靜以對。
我所擁有的任何物質財富,無論是轎車、房子、錢財、珠寶、地產都會變化並離開我。無論怎樣的至愛親朋,不管是父母、丈夫、妻子、孩子都將變老、生病,離我而去並且死亡。因為這是自然規律,當這樣的事發生,我會有正念地接受它,並且平靜以對。
(e) 業是我真正的財產、真正的遺產、真正的出生、真正的親人、真正的皈依。無論我造作什麼善、不善業,我都將收穫結果。我將接受並平靜以對。
在這最後部分,多理解業的本質會使禪思效果更佳。簡而言之,你要懂得業是我們心中的一種造作力。隨業行的善或不善,將造成樂果或苦果。

這五種禪思可以針對另一個人重複進行,最好是某個知名人士。你對他的生活既比較瞭解,卻既不親近也不排斥。當捨心生起,你可以繼續重複業是他的真正財產等句 子,直至到達到近行定。捨心禪的不同之處是可以讓你只進入第四禪(按四禪劃分)。如果你想達到四禪,必須證得下界數禪,即通過修其他三個梵住證入初禪到三 禪。此後你可以對其他個人以同樣的方法修持,以界限遍滿和無界限遍滿的方式進行。最後運用到十方。

這種禪修能培養一種心智,能平靜接受遇到的任何事物。做到之後,你可以深入觀察事物,培養更深的智慧。心也會變得很微妙,因為它是一種空,能接納任何事物並任其消失。

所以當我們回到觀禪,我們遇到任何困難的所緣,都能接納,這就為進步鋪路了。

佛陀沒有提及「內觀」?一定要先「止」後「觀」?

對 於學習緬甸傳承的內觀禪修者而言,內觀(vipassana,古代翻譯為「毗婆舍那」)是經常被提及的,而且老師們都一再強調解脫必須修習內觀。然而, 我卻曾經聽說某些傳承的老師批評說,佛陀並沒有說過內觀,所謂內觀是緬甸尊者所創的,而且也有的人說,佛教的解脫道修法,一定要先止後觀,沒有止不能成就 觀,也就是說內觀主張的「純觀行者」是不可能的,如此種種,莫非在嘗試推翻緬甸內觀的正當性。在此我覺得有需要探求真相的必要。

要解答這些疑問,最好還是直接翻閱佛經原文,而《增支部﹒第四集170經﹒雙連經》有了非常明確的答案。該經很短,這裡節錄部分相關巴利原文和中譯內容(中譯是台灣張春江居士翻譯的版本):

  1. Idha, āvuso, bhikkhu samathapubbaṅgamaṃ vipassanaṃ bhāveti. Tassa samathapubbaṅgamaṃ vipassanaṃ bhāvayato maggo sañjāyati. So taṃ maggaṃ āsevati bhāveti bahulīkaroti. Tassa taṃ maggaṃ āsevato bhāvayato bahulīkaroto saṃyojanāni pahīyanti, anusayā byantīhonti.

    學友們!這裡,比丘為先導而修習觀。當止為先導而修習觀時,他的道被生起了。他實行那個道,修習、多修習。當他實行那個道,修習、多修習時,結被捨斷了,煩惱潛在趨勢被消除了。
  2. Puna caparaṃ, āvuso, bhikkhu vipassanāpubbaṅgamaṃ samathaṃ bhāveti. Tassa vipassanāpubbaṅgamaṃ samathaṃ bhāvayato maggo sañjāyati. So taṃ maggaṃ āsevati bhāveti bahulīkaroti Tassa taṃ maggaṃ āsevato bhāvayato bahulīkaroto saṃyojanāni pahīyanti, anusayā byantīhonti. 

    再者,學友們!比丘觀為先導而修習止。當觀為先導而修習止時,他的道被生起了。他實行那個道,修習、多修習。當他實行那個道,修習、多修習時,結被捨斷了,煩惱潛在趨勢被消除了。
  3. Puna caparaṃ, āvuso, bhikkhu samathavipassanaṃ yuganaddhaṃ bhāveti. Tassa samathavipassanaṃ yuganaddhaṃ bhāvayato maggo sañjāyati. So taṃ maggaṃ āsevati bhāveti bahulīkaroti. Tassa taṃ maggaṃ āsevato bhāvayato bahulīkaroto saṃyojanāni pahīyanti, anusayā byantīhonti.

    再者,學友們!比丘止與觀雙連而修習。當止與觀雙連而修習時,他的道被生起了。他實行那個道,修習、多修習。當他實行那個道,修習、多修習時,結被捨斷了,煩惱潛在趨勢被消除了。

巴利原經文可以見到,經文多次提及vipassanaṃ這個字,也就是「內觀」--毗婆舍那。這足以證明早期佛教典籍的確有提及內觀的教法。除了這部經 外,《長部.沙門果經》裡面也有一節是「毗婆舍那章」(Vipassanāñāṇaṃ),其他當然還有很多處提及內觀的經文,這裡不能盡錄。

另外,第二點的節錄也說明可以先修觀而後成就止(vipassanāpubbaṅgamaṃ samathaṃ bhāveti),這就說明了,修道不一定必須先止後觀。

如果問,佛經中的內觀是否在說現在緬甸的內觀呢?那麼我們又可以再看看經文,《長部.沙門果經》這麼說:

  1. 大王!當比丘那個心是這樣入定的、遍淨的、淨化的、無穢的、離染污的、可塑的、適合作業的、住立的、到達不動的時,他抽出心使轉向於智與見,他這麼了知: 『我的這身體是色與四大之物、父母所生、米粥所積聚、無常所削減、磨滅、破壞、分散之法,又,我的這個識在這裡依存,在這裡被結縛。』大王!這是比直接可 見的沙門果更卓越、更勝妙之直接可見的沙門果。
經文裡面提及觀察「四大」(色法),也提及觀察「識」(名法),這些都全是緬甸內觀詳細教導的內容,怎樣透過觀察名色法而證果。

以上原經文都已經足以證明佛陀有教導毗婆舍那,以及修行人可以走先觀後止的修行路線。